周晚晴怔愣了几秒,才回过神来,急忙跟了上去。
男人的步伐很大,但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在等她。
“你……你是?”周晚晴跟在他身边,小声地问。
男人目不斜视,声音沉稳:“先看病。”
简单的三个字,周晚晴便不敢再多问,只能紧紧跟随着。
他似乎对医院的流程极为熟悉,带着她绕过拥挤的人群,直接进了一间独立的诊室。
里面一位看起来颇为资深的老医生看到他,立刻站了起来,态度恭敬:“叶先生,您怎么来了?”
“朋友的孩子,高烧,麻烦您看看。”男人,也就是叶辰,言简意赅地解释道,小心翼翼地将念念放在了诊疗床上。
医生不敢怠慢,立刻上前为念念做检查。
听诊、看喉咙、量体温……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。
周晚晴站在一旁,看着叶辰沉静地站在女儿床边,那一瞬间,她竟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,仿佛他才是那个焦心孩子病情的父亲。
而她真正的丈夫,此刻正在家里,做着安稳的美梦。
“急性上呼吸道感染,高烧引起的,得马上输液降温。”医生很快给出了诊断,“叶先生,我这就安排VIP病房,让护士过来处理。”
“好,多谢。”叶辰点了点头。
很快,护士推着输液车进来。
当那细长的针头要扎进女儿稚嫩的手背时,周晚晴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。
她下意识地伸出手,想要捂住女儿的眼睛。
一只温暖的大手,却先一步覆在了她的手背上。
是叶辰。
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,带着灼人的热度,透过皮肤,一直传到她的心底。
周晚晴浑身一僵,像触电般想要缩回手,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握住。
“别怕,很快就好。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周晚晴抬起眼,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。
那双眼睛像有魔力,让她纷乱慌张的心,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。
念念大概是感觉到了疼痛,在睡梦中“呜哇”一声哭了出来。
周晚晴心疼得眼圈泛红,俯下身去,柔声哄着:“念念不哭,妈妈在,打完针针就不难受了……”
叶辰自始至终都站在旁边,安静地看着她。
那目光专注而深沉,仿佛已经这样看了很多年。
护士处理好一切离开后,VIP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。
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,时间也仿佛变得缓慢起来。
“谢谢你,”周晚晴终于找到机会,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,“今天……真的太谢谢你了。医药费多少钱,我转给你。”
她说着,便要去掏手机。
“不用。”叶辰淡淡地打断她,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,“举手之劳。”
“这怎么行,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……”
“我说不用。”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。
周晚晴被他看得有些局促,只好呐呐地闭上了嘴。
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。
周晚晴坐在床的另一边,偷偷打量着这个神秘的男人。
他到底是谁?为什么会帮她?她绞尽脑汁,也无法在记忆里搜索到这张脸。
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来电显示是“婆婆”。
周晚晴的心一沉,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到了病房外面的走廊上,接通了电话。
“喂,晚晴啊,你们在哪儿呢?”电话那头,婆婆李秀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。
“妈,我们在医院,念念发高烧了。”
“去医院了?景然呢?”
提到陈景然,周晚晴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她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:“他和我在一起的。”
她不想在外人面前,尤其是在婆婆面前,揭开自己婚姻那不堪的一面。
谁知李秀梅一听,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,充满了指责:“你怎么搞的?景然明天有重要的会你不知道吗?孩子发个烧而已,你非要把他折腾起来?他要是休息不好,耽误了工作,你负得起这个责吗!”
尖锐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刃,狠狠地插在周晚晴的心上。
她气得浑身发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妈!念念烧到快四十度了!在你眼里,工作比女儿的命还重要吗?”
“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!什么命不命的,别咒我孙女!”李秀梅不依不饶,“我告诉你,景然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,他要是垮了,这个家就完了!你作为妻子,就应该体谅他,支持他!而不是给他添麻烦!”
“我给他添麻烦?”周晚晴几乎要笑出声来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,“我一个人抱着发高烧的女儿来医院,挂号、看病,我这是在给他添麻烦?”
“那你还想怎么样?不然家里的钱哪儿来?你吃的穿的哪儿来?周晚晴,你别不知好歹!”
周晚晴彻底心寒了。
她嫁入陈家三年,像个保姆一样伺候着他们一家老小,换来的就是一句“不知好歹”。
她不想再争辩,疲惫地说道:“妈,我不想跟你吵,念念还在输液,我先挂了。”
说完,她便掐断了电话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过了一会儿,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。陈景然来了。
他大概是被他妈的电话吵醒,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烦躁,看到周晚晴,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:“你搞什么鬼?还闹到我妈那里去了?是不是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多能耐?”
周晚晴冷冷地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陈景然见她不说话,更加来火。
他瞥了一眼VIP病房的门牌,冷笑一声:“哟,还住上VIP了?周晚晴,你可真会花钱啊!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!”
他的视线在走廊里扫了一圈,当他看到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叶辰时,瞳孔猛地一缩。
叶辰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,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场,让穿着睡衣匆忙赶来的陈景然显得无比寒酸和狼狈。
一股混杂着嫉妒和猜疑的怒火瞬间冲上了陈景然的头顶。
“他是谁?”他压低了声音,咬牙切齿地问周晚晴,“我说你怎么这么有恃无恐,原来是在外面找好下家了?周晚晴,你可真行啊!我才刚满足完你,你就带着野男人来医院私会?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满足”两个字,话语里的污秽和暗示让周晚晴的脸瞬间血色尽失。
“陈景然,你混蛋!”她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我混蛋?”陈景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,“你大半夜不守妇道,带着女儿出来跟别的男人开房,你还有脸说我?”
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,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。
“你放开我!”周晚晴用力挣扎,手腕被他攥得生疼。
叶辰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,他上前一步,声音冷得像冰:“放开她。”
陈景然这才将注意力完全转向叶辰,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比自己高、比自己帅、看起来还比自己有钱的男人,心里的自卑和怒火烧得更旺了。
“你算什么东西?这是我老婆,我跟我老婆说话,关你屁事!”
叶辰的眸色一暗,不再废话,直接出手,精准地扣住了陈景然抓着周晚晴的手腕,微微一用力。
“啊——”陈景然发出一声痛呼,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。
“我再说一遍,放开她。”叶辰的眼神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,直直地射向陈景然。
陈景然又惊又怒,他从未受过这种屈辱。
尤其是在周晚晴面前,被另一个男人压制,这让他男性尊严扫地。
酒精和怒火烧坏了他的理智。他甩开叶辰的手,扬起巴掌,不是朝向叶辰,而是狠狠地朝周晚晴的脸上扇了过去!
“贱人!你还敢找人来对付我!”
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周晚晴的错。
如果她不闹,如果她乖乖听话,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切!
周晚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,根本来不及躲闪。
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
然而,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。
“啪——!”
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,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。
但,不是打在她脸上。
周晚晴惊愕地睁开眼,只见叶辰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。
他那只刚刚还握着她的手,此刻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,稳稳地截住了陈景然挥下的手腕。
而另一只手,毫不留情地,给了陈景然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陈景然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,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。
他整个人都懵了,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辰。
“你……你敢打我?”
叶辰缓缓收回手,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他,一字一顿:
“滚,医院里不准闹事。”